錢坑

敝人此生至今最後悔的兩件事，第一是近視，第二是蛀牙，因為這兩者都是毫無投資報酬可言的錢坑。
我先前的日記常常講到牙齒崩裂，去看牙又要花錢做牙套的事情。這次要講的是近視。其實我近視算晚的了，我的視力一直到國中二年級以前都算正常，到了國三，不知道是K書K過頭，還是太愛在昏暗的被窩裡看小說，剛開始只是覺得到了傍晚時分，黑板上的字跡越顯模糊，但是只要光線充足，視力就又恢復正常。到了高一入學身體檢查時，檢測出視力約只剩0.5，算是假性近視，於是造訪眼科，醫師開了散瞳劑，點了好一陣子，還是不見療效，自此我才成為四眼一族，印象中我第一副眼鏡是在醫院裡配得，花了五千多元，現在想想都還覺得有夠貴。
當時我的視力除了要看黑板有些吃力外，並不影響日常生活，所以我只有上課時才會帶眼鏡。到了高二，班上很多同學因為愛美，紛紛去配了隱形眼鏡，我也跟了流行，去配了一副。當時我爸媽勸我不要配，至於理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，大概隱形眼鏡這種新事物，屬於他們不能理解的範疇，直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。好笑的是，當我第一晚從眼鏡行帶上新隱形眼鏡回家時，他們又跟我舊事重提，我只是嗯嗯應聲，心裡暗笑。
當年的隱形眼鏡都是長戴型，一副頂多戴兩年，就要換新。我對隱形眼鏡的知識，都是來自同學，比如說哪個牌子的清潔液好用，多久要送回隱形眼鏡公司保養，或是多久要去蛋白等等。我大一的一個室友，擔心用手清潔隱形眼鏡不夠乾淨，還有一台清洗隱形眼鏡的機器。這些清潔保養花得都還是小錢，萬一不慎弄丟了隱形眼鏡，要花更多錢。
像我這樣粗枝大葉的，還真弄丟過好幾次。一次是高中時在補習班，下課趴桌小寐起身時，發現兩眼居然有了視差，攬鏡一照赫然發現其中一眼的鏡片已經不見，於是只能發瘋似地尋找，桌上、地下，連垃圾桶都去找過，當然還是不見蹤跡。有一次是在大學宿舍裡，拿起鏡盒不慎打翻，鏡片奇蹟式地黏在桌腳，荷包才免於失血。
大一時，我算算第一副鏡片可配戴的年限以近，近視度數比高中時又加深不少，便去學校附近的眼鏡行，又配了一副。當時聽信眼鏡行店員的饞言，選擇號稱鏡片周圍做了特殊薄化處理的鏡片，據說更透癢眼睛更舒適。配了不到半年，我的眼睛就陸續出現紅腫發炎的症狀，每戴必成兔子眼。到最後，我發現其中一只鏡片戴上去造成眼睛刺痛，拔下一看，邊緣居然還缺了一小角，不換是不行了。
當時聽說硬式的隱形眼鏡是更健康的選擇，不用去蛋白、不用送回保養、使用年限又比軟式的長很多等，即便價格是軟式的兩倍以上，精算之後也還算經濟實惠，加上當時我課後打工有少許外快收入，便狠下心配了硬式的眼鏡。結果，配好的第一個星期，我在清洗眼鏡時，就失手把其中一只鏡片沖走，眼看鏡片消失於洗臉台，隨著污水沖入下水道，心也隨之淌血。之後我也陸陸續續發生過其他有驚無險的失手事件，但是天可憐見，每次都有順利找回。一直到我大學畢業，這副眼鏡都平安地跟在我身邊，眼睛再也沒有出任何毛病。
一直到我畢業後，在三重開始了新的職業生涯。某次洗臉時，怕污水進入眼睛，於是先把眼鏡拔起來，想說等臉洗好再戴上，就懶得蓋上眼鏡盒蓋。但是當我洗完臉，把頭抬起來時，卻發現原本應該在放在鏡台前的鏡盒，底部朝上卡在洗臉台底的排水孔上，裡面的兩片鏡片，自然又隨著污水奔向下水道的懷抱。於是我只好就近找眼鏡行重配一副。
一直到了去年三月初，某次撥頭髮時，袖口脫落的魔鬼氈劃過眼球，當時只覺一陣刺痛，之後，熟悉的視差感又回來了，於是我知道，我又要花錢了。去公司附近詢問硬式眼鏡的價格，這才發現價格這些年來都差不多，其中一個店員問我，眼鏡何時掉的，我說昨天，店員要我隔幾天再來驗光，因為長期戴硬式的隱形眼鏡，角膜會被壓平，要等角膜恢復正常的弧度之後，再來測光，度數比較準確。而且硬式眼鏡都是量身訂做的，等到做好約要一個星期，如果用今天的數據去做，到時候我戴了一定會覺得不舒服。這時我才驚覺，當年三重那間連鎖隱形眼鏡量販店真是有夠黑心，當下馬上就幫我驗光下單收訂金。一星期過後，我再去驗光，發現度數似乎比我印象中還要低，看來硬式眼鏡真的可以預防近視加深。
平安無事又過了一年，我先是發現右眼的視力有時會比較模糊，漸漸地，戴上鏡片之後，過了約一兩個小時，就有異物感。本來以為是睫毛膏還是眼線脫妝掉入眼睛，但是換了化妝品之後，情況仍不見改善。月初春假隔了好幾天沒有帶隱形眼鏡出門，再次戴上，異物感還是很嚴重，我仔細看著鏡子，終於發現帶上眼鏡後視力模糊的原因，鏡片並沒有完全貼和角膜，鏡片變形了！
因為只戴了一年就變形，讓我信心大失。我先去買了日拋式的隱形眼鏡應急，戴了幾天下來，發現日拋並沒有我想像中的不舒服，那我當時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堅持要配硬的呢？我於是上網開始看別人的日拋心得分享，這才發現日拋眼鏡的價差也不小，配戴的舒適感也因人而異，但是，同樣也都很燒錢，戴個半年，就快追上硬式眼鏡的價格了。而且，帶起來越舒適的日拋，鏡片都越軟、越不容易戴上，像我這種每天早上出門都在趕時間的人，搞不好越急就越戴不上。

我現在才發覺，人家常說的什麼人生勝利組，對我來講，標準只有兩個，一是沒有近視，二是沒有蛀牙，只有一樣的，也就成功一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