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的聯合報副刊有一篇由何懷碩先生寫的"挽髮飛昇?",談的是英語學習與母語教育的重要性,並且針對目前國人對於外語學習的錯誤認知提出針砭。蠻巧合的,週日出刊的讀書人版,也有一篇"朱天文、林麗君、廖咸浩談英譯",談得雖然不盡然是相同的東西,在我讀來卻有相互呼應的感覺。有興趣的人不妨兩篇參照著看。
何文中"我們朝野乃至學界普遍以為語文只是「工具」"該段,於我心有戚戚焉,但無法以如此精闢的文字表達,因此讀完之後忍不住撫掌叫好。我學英文不算早,嚴格來說必須從國中開始算起。當時國立編譯館的教材有編入英文,是必學的課程,因此也無從選擇。學習的過程談不上快樂,但也不算辛苦,只能說,從國中到進入大學,整整學了要7年的英文,都還沒有把"學"英文這件事弄懂,總覺得語言學習不過就是會聽說讀寫流利就夠了。直到我大一的時候,選修法文當作第二外國語言,才真正弄懂學習語言的真正意義。
教我們法文的是個法國人,我從他身上沒有學到太多法文,但卻是他,改變了我對語言的認知。嚴格說,或是刻薄地說,他的優點就是他是法國人,因此教發音是絕對沒問題,而他也就只有這點優點。或許就是因為他是外國人,不能體認到本國學生會遇上的問題。雖然說他教得這麼糟糕,但是在一年級的課程裡,除了課本的內容之外,我們還有一堂"Culture Class",也就是他向我們介紹法國的文化,談法國的音樂、食物、禮儀、政治等等,讓我們了解兩國文化的不同和相同之處。他曾經說過,他把自己定位成一座橋樑,溝通中國和法國的文化,把中國文化介紹給法國人,也把法國文化介紹給學生。
我大二下學期退選法文之後,系上的課程有一堂必須翻譯柏拉圖的"理想國",從英文翻譯成中文。照理說翻譯的過程應該是最能體會到"語言是一種工具"的時候,但我翻譯完了卻有了更深的感受。不只是對語言學習的,也是對語言文字與思想上的關聯有更深的認知。不是反對"語言是一種工具"的說法,而是覺得應該以更宏觀的視野,來面對"語言學習"的問題。
學習一種語言應該像是建造一座橋,這座橋溝通兩種不同的文化。在學習語言的過程中,同時也是兩種不同的價值,在一個人腦袋裡不斷對話的過程。中間雖然會有矛盾、衝突,或許還會出現認同上的危機。然而,學習語言,最終,是對自己原有文化更深刻的理解和認同,不是民族主義式的自大,而是一種謙卑的驕傲。
實在很想把這其中漸悟的過程寫下來,不過時間不允許,篇幅恐怕也是會大到嚇死人。還是以後有空再慢慢說好了。
Sunday, February 16, 200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