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園將蕪，胡不歸？

　　上星期五(九月五日)晚上，和零及茉莉前往歷史博物館看「驚艷米勒－田園之美畫展」。本來展覽只到九月五日，因為反應熱烈，所以台灣方面又向法國奧賽美術館(Musée d'Orsay)延期兩天。茉莉因為有個朋友在歷史博物館當導覽，所以她幫我們買到了八折的門票。這位被我們暱稱叫做V美女的導覽員，還賜我們一張免死金牌：如果不幸排隊排到植物園，打通電話給她，她就來帶我們走捷徑進入會場。
　　星期五下午我請了兩小時補休前往，本來不想請這麼長的時間，因為這陣子相當忙碌。不過到達史博館之後，我馬上覺得多請這一小時實在非常值得。我們五點半左右到達會場，那時隊伍已經排到植物園的荷花池了。我們三人看了當場傻眼。更令我們傻眼的是，免死金牌變成廢鐵：V美女當天下午公出，只有星期六才有空，而星期六我很不幸地要去參加基隆市運動會(泣)。
　　既來之，則安之，不然還能怎樣？其實一開始前進的速度還蠻快的，我們大概排了半小時，就離開了植物園，進入國立台灣藝術教育館。這時我們樂觀地以為，應該再排一小時就可以進入會場，不過，半小時過去，我們才離開藝術教育館大門，排到馬路上。原來之前隊伍會前進這麼快，是因為有不少人中途放棄，離會場越近，放棄的人就越少，隊伍便停滯不前。又過了半小時，我們終於進入了歷史博物館的大門了。雖然展場入口近在咫尺，但大夥兒還是得在史博館庭園內的假山涼亭間迂迴前進。又再等了半小時，我們才真的進入了展覽會場，算一算，我們總共排了兩小時的隊。聽茉莉說，她的同事前幾天中午三點半的時候來排，排了三小時還不得入場，便放棄了。我想，我們真的很幸運了。後來在網路上找到一篇[筆記] 這就是自作自受嗎？3.5Hrs 米勒展覽觀看實錄，作者跟我們同晚參展，不過他大約在晚上八點左右開始排隊，排了三小時半，比我們多了1.5小時。我依稀記得很多年前排演唱會應該有排過更長的時間，不過看個藝文展覽，排個兩小時真的很誇張！
　　七點半我們終於進入了會場，會場不出意料一樣人擠人。之前收過零的一封有關參觀米勒展的"攻略"email，信裡建議，展場一開始展的是其他畫家的畫，為了節省時間，也避開擁擠的人潮，不妨直接進入大廳觀賞"拾穗"、"晚禱"及牧羊女等米勒真跡。我先看到了拾穗，昏暗的燈光下，看到了國中美術課本中的名畫。聽著導覽人員的講解，解說著這幅畫的重點，在於中間這名婦女撿拾稻穗的手，手指像在旋轉，表示米勒捕捉的是連貫動作的一瞬間。大廳中和拾穗面對著的，是"晚禱"這幅畫作。看到拾穗其實沒有多大的感受，不過我看到晚禱，馬上就感受到畫面中濃濃的宗教情懷。米勒好友Sensier說，他彷彿聽到了遠方的鐘聲，一點兒也不誇張。雖然展場裡人聲鼎沸，但看著這幅畫，似乎整個人整顆心都沉靜了下來，世界靜止在這對農夫農婦虔誠的祈禱中。
　　奧賽美術館賣了聯合報發行人王效蘭的面子，才讓這些名畫破天荒離開法國，飄洋過海來到台灣。據說，連在奧賽美術館，也很難看到拾穗、晚禱、大牧羊女等這些名畫同時展出，所以能不用出國，就看到這些畫作，即使我排了兩小時的隊伍，也是很值得的。除了米勒的畫作，也展出其他巴比松畫派畫家的作品，以及當時法國農村的照片，讓我馬上能進入畫中的世界。其他人的畫作，我最愛的是右邊這幅畫: Rosa Bonheur (1822-1899) 的「尼韋內的耕作，第一次鬆土」。這幅畫原作是一幅很大的圖，令我驚豔的是這幅畫作比例的精確以及描繪的詳細，彷彿可以從畫裡聞到土壤的味道，或是看到蚯蚓從剛犛好的土壤裡鑽出來！據導覽員解釋，這幅畫創作時誕生，攝影術已經發明了，所以可能是畫家的女友先把這畫面拍成照片，而畫者再畫於帆布上。畫家也在畫中喔，就是中間拿著長竿子的女人！希地沒錯，畫家是女同志，超酷的啦！
　　本以為自己不喜歡看風景畫，但是看完了這次展覽，心底浮起起陶淵明歸去來辭中「懷良晨以孤往，或植杖而耘耔，登東皋以舒嘯，臨清流而賦詩」的情景。畫中的美好風景似乎也在呼喚我，該放自己一個大假，或是拋下世俗的一切，「聊乘化而歸盡，樂夫天命復奚疑」。
　　我們大約是在晚上九點的時侯離開展場，外頭然有排隊等著進場的群眾。昨天米勒展結束，創下67萬人次觀賞的佳績。為什麼會這麼多人去看呢？資深影評人王長安也為文指出，愈是政經情勢混淆的時刻，民眾的心靈愈需要藉文化來紓解苦悶，米勒展熱賣就如同美國在三○年經濟大蕭條時代，「反而成為好萊塢崛起的大好時機」（9月8日聯合報）。不管是內行看門道還是外行看熱鬧，藝術就是要讓人感動的，要讓人相信世界是美麗的，而且會因著這樣的信念，讓世界越來越美麗。我相信來看過展覽的六十七萬人，也會是讓台灣更美的六十七萬顆種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