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華世界

　　這真是一個浮華的世界。
　　 像陀螺似地轉了一星期，為了準備開幕，主管還有我們部分的同仁，為了今天的儀式，也是從上星期就開始演練。我們的辦公室，昨天掛上了紅布條，今天早上結上了五顏六色的汽球，看起來就好像過年時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模樣。我本來以為我搞名牌的工作，在我上星期五下班之前，就已經完全搞定了。今天早上一到辦公室，我們的P助管就來找我，我還得做其中幾位貴賓的名牌。這不是難題，雖然我早就把樣本丟到資源回收筒去，但也還沒刪掉，只要再挖出來加工一下就可以了。我討厭的還是接電話。因為有一些同仁去擔任招待的工作，使得人力略顯不足，再加上，今天敝公司重要角色要來，接通率如果太低，主管的臉色掛不住。所以，只要牆上顯示器上的接通率低於八十，我們這些原本二線的人也會被催促去接電話。
　　我今天就接到一個超級大奧客，搞得心情很不好。不過，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，和同事一起訐醮客戶之後，稍微好過一點。我本來今天休十一點到十二點，但是因為要提昇接通率的關係，我必須到十二點才能吃飯。還好中午我們有準備油飯、米粉、紅豆湯之類的東西。不用出去買午餐，省下一餐的錢，讓我感到餓了一小時肚子終於還是有一點補償。我們還跑到三樓的會場拿蛋糕這類的點心來吃。
　　早上的時候，我終於看到那顆臭鴨蛋長啥樣子了。貌不驚人，也不過就是在政壇上壓對寶而已，現在是在替政府籌競選經費。我對他本來就沒好感，更何況，因為他要來，我們忙得團團轉，而他也只是蜻蜓點水似地到處晃晃，身邊圍著不知道是從哪邊來的各地要角。他的到來不甘我的事，要真的說有，只是辦公室變得喜氣洋洋，和平時不同，讓我有點新鮮感，做事稍微帶點勁而而已。今天除了我們的招待同仁穿著正式之外，我們的助管們也稍微做了和平時不同的裝扮，我還是今天第一次看到我們二線的兩大頭─娟姐和舜泠姐穿裙子。
　　大概中午的時候，那些大頭們就走光了。因為我一直在四樓辦公室裡，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還幹了哪些事情。下午我要下班時，主管們開會，我們這些也有參與的同仁們也被找了進去。我那時手邊還有案子，有人來叫我下去三樓會議室，我就去了。原本來以為有什麼剩下的餐點給我的其他同事果腹，結果是我想太多了。會議室裡大部分的人還是主管助管級的人物，然後就是我們這些也有參與的同仁。之前他們再講些什麼我不知道，因為我是最後一個進去的。P助管看到我來了，就跟大家說我這幾天多辛苦，他每次看到我桌上都是單子，也還要忙大家的名牌什麼的，做了之後，主任說不好被退(主任這實在旁邊插嘴：這就不用說了，大家都笑了)，一搞就是一百多人的之類的話。他叫大家給我掌聲鼓勵鼓勵，我站起來回禮。我感受到他對我的慰勉之意，不過，他說的話恐怕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真實性。這真實情形他清楚主任也清楚，我更清楚，也許他是為了做效果，所以故意誇張我的工作過程，不過，我沒被退案過，所以也根本沒有一被退就要重搞一百多人的事情發生。
　　我在想他之前可能也向每一個目前幕後的工作人員分別致過謝了，到了我是最後一兩個人，所以，不到五分鐘，P助管就叫我再回去工作崗位。我二話不說，馬上逃離那個讓我不想多待一秒的場合，反正我就座在門邊。不知道怎麼搞的，我就是對這種虛假的場合還有儀式過敏，今天的開幕儀式如此，之後的致謝儀式更是另我窒息。我不屬於這類的虛假，我想。我的虛假是另一種：拼命想逃離某種宿命，然而卻不想改變現狀。另一方面，就像我大一時的詩裡說的：既擺脫不了自我實現的理想，也忘卻不了心中閒雲野鶴的渴望。有時候看不灌別人的虛假，但是仔細想想，自己有時候也還蠻假的。
　　晚上和朱雀通電話，她甄試上代課老師了，我為她感到驕傲和榮耀。在她甄試的過程中，發生了一些另她灰心失望的事情，聽她娓娓道來這整件事情的始末，我再次對人和人之間情感存疑。聽她的故事，我這幾天一直在想，說謊是不是件可惡的事情。我記得還在板橋訓練所上課時，有個老師教我們如何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，要看那人說話時眼睛看哪個方向。簡單來說，左腦管經驗，右腦管創造，所以，當一個人說話時，眼睛往左看，表示他在回溯過往生活中發生的事情，所以，說的事實話。而當他往右看時，表示他在編造一些不曾有過的經驗，也就是在說謊。
　　這種理論乍聽之下很有道理，仔細想想就會發現，根本就是一派胡言、狗屁不通的垃圾。請問人講話的時候，都不用組織自己說的語言、用字，都不用去想想，怎麼把一件事情說得清楚明瞭嗎？至少，我自己在陳述一件事情時，我的確會這麼做，而且，我也發現，我的眼睛的確是向右看。然而，我說的是謊話嗎？不是。其實謊言並不難被拆穿，只要有夠多的線索。謊言彼此之間都是互相矛盾的，只要相互比對不難找出破綻。而且，大部分的謊言中，描述越詳細的大部分都是假的，匆匆帶過的往往是真相。最近在想的是，恐怖的並不是謊言，真正恐怖的是有所隱瞞的事實。
　　以前大學時有個老師批評西方"誠實為最上策"膚淺至極。基本上我同意，因為事實有時候很殘酷，真相也可以非常傷人，不過，某種程度上，我還是同意這句話。畢竟，是別人的凝視決定了我們的行為以及價值。在我們無法確定何者為真之前，我們必須先誠實待人，這樣，我們才能期待別人以相當程度的坦白面對我們。這就像是人際之間一種約定俗成的法律，所以才回形成這句諺語。
　　我不怎麼喜歡說謊，不是因為有什麼崇高的理由，而是怕麻煩。大家應該有聽過一句謊言要用時個謊言來圓，我實在懶得扯那麼多謊。再說，前面也說過，謊言越多破綻越多，我如果不想說真話，我寧願選擇沉默以對。如果有人對我說謊，有時候我也可以體諒啦，如果動機我能接受的話。
　　今天繳房租給房東。掐指一算我在三重這間小套房裡也待了一個月了，這房間雖然小，也總算可以遮風避雨，讓我每天可以拖到離上班時間只有十五分鐘才出門。今天去找房東時，才知道原本住我隔壁的男生要搬走了。不知到是不是受不了我看電視還有講電話時的大笑，還有每天早上打停在牆壁上的蚊子的聲音、還是我偶爾開得太大聲的音樂呢？不過那傢伙，依我這一個月來的觀察，他好像都不睡覺的耶。至少，晚上我睡覺的時候，隔壁還有動靜，早上我起床要上班時，他房間裡也有電視的聲音，偶爾還有電視遊樂器的嗶嗶聲響。我剛搬來的時候，有一次在洗衣機前看過他一眼，似乎還是學生。果然只有學生才能過得這麼逍遙自在，我又懷念起我以前通宵不眠，白天翹課睡大覺的往事了。唉，往事只能回味唷~~
　　這幾天黑眼圈越來越恐怖，同事以斯帖說，我們年紀大了，再也不像以前睡一覺就可以白回來。我的同事有在看我的日記，她們向我反映，提到名字時要換成代號，這樣才能保密。那我就從善如流啦，當然有時候我還是會提到一些人的真名，但是常提到的那幾個，我就用假名。一方面保護他們，一方面也保護我，免得有其他人可以從我的日記推測出我是誰，然後，向我的主管告狀什麼的。搞不好倒楣一點，還可能吃上毀謗官司，比如前面講到什麼臭鴨蛋之類的話，嗯。
　　忙完開幕之後，我的生活恢復正常了。這次搞這些名牌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，至少，拉近了我跟那些大頭的距離。我沒有求什麼，只要以後讓我少一點接電話的機會就好了，哈哈。我在作夢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啦！